怀孕令大脑缩小？“一孕傻三年”真有科学依据？

▲（视觉中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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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第一次持续观测到怀孕对女性大脑产生的影响和变化，包括对认知、情绪和记忆的影响。孕期的一个重要现象是，大脑灰质减少，白质增加。这些变化未必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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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袁端端

责任编辑｜朱力远

怀孕到底会让女性的大脑产生什么影响，直到今天仍像一个黑匣子，令科学家捉摸不透又万分好奇。普通人感受到的“一孕傻三年”究竟是否真的有科学依据？怀孕对女性来说除了外表的变化，内在又会产生哪些连锁反应？2024年9月16日，《自然·神经科学》上的一项研究提供了迄今为止对这个黑匣子最全面的窥探。

在怀孕的九个月中，女性身体中的雌激素要比她们一生中其它时间雌激素总和都要高。不过针对怀孕对人体大脑的影响的研究却极少。上述研究人员对一名38岁女性的脑部进行了26次核磁共振（MRI）扫描，涵盖了她整个怀孕过程——怀孕前、孕中和产后。这也是科学家第一次持续观测到怀孕对女性大脑产生的影响和变化，包括对认知、情绪和记忆的影响。

“这不仅对我们理解女性人生中这一未被探索的时期至关重要，”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神经科学家、该研究的作者之一艾米莉·雅各布斯（Emily Jacobs）表示，“其中可能还会有许多可贵的发现，就像许多我们从未关注的领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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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令大脑缩小

这篇题为《人类怀孕过程中的大脑神经变化》的研究发现，随着孕周的增加，女性大脑皮层灰质体积缩小、皮层厚度下降，负责记忆的海马体多个区域的体积也在缩小。在研究对象怀孕的第九周，他们分析的400个脑区中有80%的灰质体积和皮层厚度出现了减少，这种变化一直持续到怀孕结束，平均缩小了4%。

大脑灰质是中枢神经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负责大多数的认知、感知和学习能力等。在过往的研究中，灰质减少的现象也被观察到过。进一步分析发现，仅从大脑灰质体积变化或许就可以对是否怀孕进行判断，准确率达到84.4%。这种变化与受孕方式（自然怀孕或人工受孕）、婴儿的性别没有关系。而这种改变，在生子后两年依然存在，两年后，灰质的减少几乎没有恢复，仅海马体附近的减少有所恢复。

灰质的缩小听起来令人害怕，但在人类的发育过程中时有发生。过往的一些研究表明，母亲大脑结构的变化和对婴儿的依恋程度有关：灰质减少越多，与婴儿的依恋关系越好。当母亲看到自己孩子的照片或者听到自己孩子哭声的时候，这些灰质减小的区域也会更加活跃。这些证据指出，女性的大脑（尤其与社会认知有关的区域）由于怀孕，会进一步成熟及分化。

“怀孕期间的大脑缩小并不一定是坏事，并且可能使大脑变得更加精简和专业化。”艾米莉·雅各布斯说，怀孕的激素激增可能会导致大脑里一些有用物质的削减，以优化信息处理，这一变化在某些青少年大脑的研究中也有类似的现象。

新的研究还观察到了以往没有的发现——大脑白质微结构完整性增强，白质负责沟通不同脑区的灰质（神经元）、在神经元间传递动作电位。但这一变化在产后迅速恢复到基线状态。这些改变都被发现与雌二醇和黄体酮水平上升有关，不过研究人员并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变化。

研究人员发现尽管大脑灰质会因怀孕减少，但白质却在孕期增加了。（资料/图）

为了对比，研究人员还评估了八名非孕者（包括两名男性）的脑部成像，tp钱包下载他们的大脑没有显示出这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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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研究者也是主要作者

怀孕及其荷尔蒙激增极大地改变了女性的生理。在动物身上，这些激素已被证明可以改变大脑和行为。因为涉及伦理等多种限制，对孕期女性的科学研究一直开展得非常困难，最大的困难是很难找到受试者。直到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的神经科学家伊丽莎白·克拉斯蒂尔（Elizabeth R. Chrastil，简称丽兹）的出现。几年前，她在参与了雅各布斯团队另一项月经周期和大脑变化的研究时，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创造性的研究设想：探索怀孕期间的脑部变化，并愿意将自己作为研究者。

“丽兹告诉我们，你们可以对我进行这一研究，我正打算要孩子。”研究的另一主要作者、宾夕法尼亚大学神经科学家劳拉·普里切特回忆道。正因为丽兹的高度配合，他们得以在她妊娠前后进行了多次脑部扫描，从而详细追踪整个大脑结构和激素水平变化的时间线。

2019年，在丽兹38岁这一年，她通过试管婴儿技术成功怀孕，这让整个孕期可以精准追踪。26次核磁共振（MRI）扫描和血液评估，贯穿了她的整个孕期：从孕前3周的4次扫描，到孕期3个阶段的15次扫描，再到她儿子出生2年的7次扫描。

研究者测试出的孕期雌激素的剧烈变化。（资料/图）

“作为一名神经科学家，这太酷了。”丽兹对自己能够参与这一研究并得到十分有价值的结果非常兴奋。她的参与使得科学家们实时观察到了母体大脑在妊娠期间的细微变化。不过，就她自己而言，大家所谓的“妈妈脑”和记忆衰退等现象她并没有体会到。

研究结果对认识女性围产期精神健康（比如与先兆子痫或水肿相关的神经影响）、育儿行为和大脑衰老有潜在意义。但由于研究是仅基于一名受试者开展的，还需要更多的参与者的研究数据验证这些发现。

关于怀孕和产后神经科学的大部分科学文献只有近十年的历史，一些类似的研究得出的结论并不相同。

2016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女性在第一次生孩子后大脑灰质会大量减少，并且这种减少在产后至少持续六年。但其他一些研究观察到，生育后的头几周灰质有所增加。还有研究发现，女性在怀孕和分娩期间确实失去了灰质，但在大部分大脑区域中，产后又恢复了。这一恢复和分娩方式也有一定关系——经历阴道分娩或开始分娩但最终接受紧急剖宫产的女性，恢复灰质减少的时间比接受计划剖宫产的女性要长。

这些结论和丽兹身上的观测不尽相同，但由于对丽兹的追踪时间只有两年，大脑的改变是根本性的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度变化，尚不可知。

“成为母亲的经历影响了一个人的生物学、认知、自我认知以及在社会中的地位，甚至影响晚年大脑衰退的风险。尽管怀孕期间发生了这些巨大变化，但我们对这一时期大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的理解仍然有限。”澳大利亚蒙纳士大学神经科学家沙娜·贾马达尔评价道。

目前，研究人员还在收集其他孕妇的脑部扫描数据，以了解这些变化和产后抑郁的风险、妊娠高血压与痴呆之间的联系，以及怀孕为何能减少偏头痛和多发性硬化症的症状。

怀孕和大脑变化的研究还提醒科学家们，生物医学研究需要考虑生育史，因为生孩子对大脑有或短或长的深刻影响。这些研究也可能会在未来影响我们的社会政策，例如，女性需要更长时间的带薪休假以恢复生育带来的全方位损伤。